狄振解釋道：“藥師就是和藥物打交道的職業，不過他們研究的是殺人的藥，相當於古代的毒理學專家。可惜這一派後來走上邪道，明朝有位藥師為皇帝煉丹，蠱惑皇帝二十年，後來被正道人士鏟除，藥師才開始走向沒落，一直以來都是鬼鬼祟祟的，凈幹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。”

狄振說這些，一方面是提供線索，一方面是向小宋姑娘表明自己的身份。

但是小宋只是歪著頭笑笑，“這是啥，武俠小說的設定嗎？”

顧清明說：“你的意思是，有這麽一種職業，它從過去到現在就不是好人？”

狄振對小宋的反應有點失望，然後回答顧清明：“你可以當它是小偷、強盜這樣的職業，做這些的怎麽可能是好人？”

“你怎麽知道這些的？”

“書上看的。”

“哪本書？”

“《蒼竹野史》。”

狄振心想報了名字也沒關系，反正這本書是買不到的。

顧清明顯然對此不甚了解，沈吟道：“野史？好吧，謝謝你！”

小宋奚落道：“這麽想當然的事情也跑來跟警察說，所謂的‘民間高手’太有自信了。”

狄振很不爽，回敬她：“提供線索是我作為市民的本分，你可以不采納，但你說這樣的話，我覺得不像個警察的態度！”

小宋笑道：“我本來就不是警察，我是醫學院畢業的。”

“哎哎哎！”顧清明斥責她，“你怎麽回事？第一天來上班，跟同事吵架、跟食堂大媽吵架、跟刑警吵架，現在跟小狄拌嘴，你要總是這種態度，就不要在這裏幹了！”

小宋一副不甘的樣子，癟了下嘴，狄振看著很解氣。

小宋看見狄振幸災樂禍的表情，恨恨地咬了下牙，突然一指他說：“這個男的把死者的胳膊打斷了！”

顧清明一陣吃驚，說：“別胡說八道，屍體還沒解剖，物證也沒鑒定，你怎麽知道的？”

小宋說：“死者身上有他的氣味，他的左手手背有撓出來的傷痕，屍體指甲縫裏也有皮屑，屍體右肘有骨折痕跡，一定是這個男人和死者發生了纏鬥，用右手砸斷了死者的手肘。”

狄振頗為驚訝，到底還是宋慈傳人，觀察和推理能力都遠勝常人。

但小宋的推測並不足以說服講究實證的顧清明，他說：“你在賣弄聰明嗎？你收拾一下趕緊回家吧，這裏用不上你了！對了，明天上班如果還是這身打扮，還是這個發型，還帶著那把怪傘，那你就不用來了！七年在醫科都學了些什麽？”

見顧清明訓斥下屬，龍雲咳了一聲，說：“沒事的話我先走了。”

二人走後，顧清明收拾東西準備鎖門，突然聽見哭聲，小宋抱著自己的傘，坐在椅子上哭了起來，哭得特別傷心。

四十多歲的顧清明，一看這女孩子哭，有點頭大，說：“我批評你兩句，你哭什麽？你也算個警察編制，心理就這麽脆弱嗎？我知道你天資聰明，又有家學傳承，幾百名研究生裏就你一個考進來，可是你也有點太傲了，這樣的態度實在無法和其它同事共事！”

小宋哭著說：“人家都哭成這樣，就不能哄哄我嗎？”

顧清明一陣心軟，拿了一片抽紙，嘆息道：“好啦別哭了，我批評你還不是為你好？”

這時狄振、大兵、龔勤從外面走過去，大兵說：“咋回事，有人在哭？”

狄振回答：“是個新來的法醫。”

“哦豁，稀罕呀，我瞧瞧！”

“別看了，走啦！”

小宋感覺太沒面子了，等他們的聲音遠了，仰著脖子大哭，淚如泉湧，顧清明不停地給她塞紙，說：“好了好了，別哭了！趕緊回家休息吧！”

小宋勉強忍住淚，抱著傘說：“這把傘是我爺爺給我的，我上學、考試、實習都帶著它，沒它在身邊我會渾身不自在，連話都說不出來，求求你讓我帶著吧！”

顧清明覺得那是把遮陽傘，倒也無所謂，說：“行吧行吧，你帶著就是了。”

小宋又得寸進尺，“我從小就這身裝扮，本來就是傳統服裝，又不是什麽奇裝異服，穿其它的衣服我實在不適應，衣服可以不換嗎？”

顧清明說：“不行！衣服得換，還有頭發！”

小宋又可憐巴巴地說：“頭發是我從小留到大的，比命還重要，真的不能剪！”

顧清明只得讓步，“那你給我紮起來行嗎？法醫得有法醫的樣子！”

小宋抱著紅傘，諾諾點頭，小臉紅撲撲的，眼睛下面還掛著晶瑩的淚珠，顧清明看著她的樣子，又好氣又好笑，說：“你呀，給我收斂一下你的銳氣，我們要的不是英雄，是一個協作者！”

“我知道了……”小宋垂頭喪氣地說。

“行了，回去吧！”顧清明伸手刮刮她的鼻子。

第二天一早，刑偵大隊的警察們看見小宋紮著頭發，背著那把碩大的紅傘來上班，昨天那身漢服倒是換掉的，可她穿的還是一件紅色T恤衫加牛仔褲加紅色運動鞋。

大家感慨說：“小宋有多喜歡紅色呀！”

小宋走到門前，看見一堆警察在瞅她，生氣地說：“看什麽看？”

有人取笑她說：“小宋，今天怎麽不打扮得那麽有個性了？”、“聽說你昨天被顧法醫訓得可慘了。”、“你這樣的法醫可真是百年難見！”

小宋便漲紅了臉，放出豪言：“都給我閉嘴，總有一天，我會證明自己，然後穿著漢服，堂堂正正地來法醫隊上班！”

引得眾人哄笑起來，市局門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。

狄振那邊風平浪靜之後，龍雲把這些情況告訴了打黑組，打黑組觀察狐盜天也有段時間了，一直苦於沒有證據。

現在聽說狐盜天居然在城內有十八條秘密販犢渠道，打黑組一下子來了勁，不過這也只是線索，並不算證據。

就在這時，狐盜天來了一波驚世駭俗的操作，自己將調查他的理由雙手奉上。

7月10日，一條河道清淤船在薄河上面作業，突然從管子裏抽出來一坨東西，船員沖掉上面的泥一看，居然是一只斷腳，於是立即通知了警方。

警方找來打撈隊，經過一上午的打撈，下午一點，一具肥胖的屍體被撈到船上。

經確認，死者是被綁著重物扔進河裏的，並且生前曾受過虐待，他的手指缺失了幾根，身上到處是淤傷和骨折，完全被折磨得不成人形。

龍雲見死者極其肥胖，突然想到一個人，為了確認，便將狄振叫來辨認一下。

狄振一眼便認出來，說：“沒錯，他就是那個賣犢品的肥貓！”

看來肥貓是被狐盜天當作了內奸，可以說死得挺冤，不過在這個節骨眼上殺人還被發現了，狐盜天怕是要自取滅亡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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